【空俏】余杯（中）
*这章没什么进展（。
这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，那多出的十四天并不能改变任何结果，比如挂科被家长发现。
辅导员的一通电话就把史仗义出卖了，史艳文在外地出差还不忘抽出空来问他是怎么回事。还能怎么回事，史仗义无可辩驳，拎着听筒站在那挨训，嗯嗯啊啊地敷衍应付，心里却想着他联系人方式填的明明是史精忠的号码，辅导员是怎么摸到的父亲的手机号。
大概是察觉了这样透过电波的教训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，史艳文临挂电话前补了一句“在家等着”，史仗义嘴上应了，心想着你出差在外还能破例提前回来不成，他傻的才会乖乖等着给你回来当面骂。
所以等史存孝打了电话同史精忠说史仗义不见了的时候，都已经过去了两三天。
史精忠一听哪里还坐得住，匆匆忙忙收拾了下桌子就跑出了实验室。小空从小就是个爱玩爱闹坐不住的，假期出去玩玩实属正常，但每次无论去哪至少都会知会史精忠一声，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就玩消失，以前就发生过一次。
原因还是跟他吵架。
不过那时候小空还是个孩子，连哄带骗地服个软就乖乖跟他回家了，这回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。听史存孝说他连行李都没带，人也好些天都没联系家里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都不清楚。史精忠很清楚小空可以保护好自己，却还是忍不住去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。
赶回家的路上他给史仗义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，史精忠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，正打算放弃转而通知父亲的时候，那边终于有了动静。他十分欣喜地刚要说话，那边就是一阵轰然嘈杂的声音，冲击着他的耳膜，史仗义那几声“喂喂喂”淹没在内，模糊而细微。
“喂？大哥？”像是怕他听不清，史仗义一连重复了好几遍。
史精忠心里焦急，不得不强忍着不适去仔细分辨哪一个是史仗义的声音。
所幸手机里传来的人声听起来十分正常，语调里甚至还有那么点兴奋的味道，人应该是平安无事。史精忠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渐渐松了下来，悬在心口的那口气还没吐完，怒火却后知后觉地往上烧起来。他努力抑制着情绪，力求平静地说话，“是我，小空你现在在哪？”
“你说什么，我听不清！”
“你在哪！”史精忠拔高了音量，引得路过的人疑惑的看向他，史精忠朝他们歉意地笑一笑，左右看了看，退到一旁的角落里，深吸了两口气，尽力平复心情。
或许是他的这一声不同以往温和，让对面那人终于知道他大哥此刻不淡定的状态，离了噪音源与他好好说话，史精忠问起情况来他虽有些不情不愿，倒也算乖乖应答。
“这就是你不回家的理由？幼不幼稚。”史精忠听完简直无语凝噎，对他的行为十分难以理解，末了又忍不住责备道：“好歹也交代一声，我——我们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。”
“好好好，怪我怪我。我就是出来玩几天，顺便避避父亲，省得让你为难是不是？”
这话乍一听还真让人以为他在为他着想，史精忠有点哭笑不得，这摆明了是吃准自己会护着他，卖起乖来熟练得不行，偏偏又让他难以招架。
“你还真知道怎么对付我。”
史仗义笑了一声，听得出来内里含着多少得意。多年兄弟，史仗义对史精忠的脾气早就摸得一清二楚，他这个大哥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，那块软肋他从小捏着长大，到了如今依然奏效。
“好了大哥，现在情况你也清楚了，可以挂了吧？”
“等等，这几天你住哪。”
“我有地方。”
“地址告诉我。”
史仗义立刻警觉道：“做什么。”
“至少让我知道去哪能找到你。”明白他在顾虑什么，史精忠顿了顿，认输一般叹了口气，“放心，我不会告诉父亲。”
问到了地址后史精忠彻底放松下来，想着走都走了，实验室也暂时没重要的事情，干脆回家好了，顺带安抚一下还等在家里的史存孝。只是他走着走着，却不自觉地转了方向，等到自己回过神来时，都已经快到了史仗义暂住的小区外。
到底还是放心不下。
他站在路边，小区的大门就在对面，夏日的阳光哪怕到了下午，也依然猛烈得让人难受。有几个住户撑着伞进出，史精忠站在那看了好一会儿，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，末了摇摇头笑自己有些过了头，转身正想离开，转眼间却瞥见了熟悉的身影。
那人背着乐器包慢吞吞地走向小区，有个他不认识的人扑到了史仗义背上，又被他不耐烦的推开。两个人似乎是在说话，从他这边只能看到史仗义模糊的表情，似乎是挑着嘴角在笑，哪怕听不到，史精忠也能想象出小空此刻定然又是那股漫不经心语气，吐着犀利刻薄的话语，能将人气到跳脚。
只是想到这，却连他都忍不住笑起来。
笑了两声他又忍不住叹气，对面的那两人都没注意到这边有个人正在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们，自顾自说着话进了小区，史精忠脚步往前挪了挪，却没有追过去，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消失于视界中。
日光渐渐偏斜，史精忠抬起头，小区里林立的楼层从外部只能看到阳台，史仗义住的地方是再更往里一点，哪怕他在这望眼欲穿，也看不到分毫。
他放心不下他，也无法放下，习惯了去照顾，习惯了去担心，如同他心中那秘不可宣的情感一般，已经成为了生命中的一部分。
或许此生，都不会再放下。
史艳文赶回来的时候，史精忠早已对史存孝事先交代过事情原委，将人支出去几天，好让他应付父亲的盘问。
其实他这点小心思史艳文哪会不清楚，只是史精忠自小就是这样，什么都护着两个弟弟，无论他是要罚要骂都先自己担下，到了最后反倒是史艳文先不忍心责怪他。这次也是这样，要不是老师通知过来，指不定史精忠就帮着史仗义瞒下了，回家看不到人，他也清楚是个什么情形了。
“父亲累了吧？”史精忠接过史艳文手中的行李放好，又去给他倒了杯水，好好地递到手上。
“仗义呢。”史艳文拍了拍身旁的位置，又对他招招手，示意史精忠坐到他身边来。
史精忠乖顺地坐过去，倒有些不好意思，“父亲明知道的。”
“你啊，老这样宠着护着他，都被你惯坏了。”
“是，我这次一定好好说他。”史精忠一脸正经地保证，看到史艳文无奈地看着他，又忍不住笑道，“其实父亲不用担心，小空聪明着呢，这次……应该只是意外。”
“对，他很聪明，十分懂得怎么拿捏别人的软肋。”史艳文故作赞同的点头，见史精忠一副无辜的样子，什么责备的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了，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：“算了，这件事以后再说吧。”
“以后”这两个字一出，史精忠就知道史艳文不会再计较了，他松了口气，趁父亲不注意悄悄给史仗义通了信，对方回得十分迅速，就三个字——
好大哥！
他看了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符许久，笑了笑，小心翼翼地将它锁定起来。
出差回来的之后几天史艳文都待在家里休息，难得父亲有时间，史精忠便也暂时放了实验室的事情，好好在家陪伴父亲。只是史精忠心中有所挂念，聊天说话也心不在焉的，手里攥着手机，时不时就看一眼，偶尔还会忽然笑一笑，问他原因却又不说。史艳文观察了好几天，觉得这情况有些实在有些不对劲。
史精忠倒没察觉自己有什么异常，冷静下来之后，他认真地思考了许久，觉得自己既然注定是无法放弃这份情感，不如就顺其自然努力一把，若真能把那一丝渺茫的希望给实现了，那之后什么样的艰难险阻，于他来说，都算不上事。
然而父亲在家他不好堂而皇之地与史仗义通话，也没法经常去找他，只能通过短信和聊天工具得知他的动态。看着通信记录一点点变长，竟也觉得欢欣。
不过只是这样，于双方的关系进展都不会有任何帮助，可他又没有任何追求别人的经验，完全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才好。史精忠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，忽然想到了上官鸿信。
他师兄在学校号称高冷男神，虽然他打从心里觉得十分名不符实，却也否认不了的确有许多人追求他师兄这个事实。上好的教材案例就摆在自己跟前，史精忠当即给上官鸿信发了信息。
【师兄，我想问你个问题。】
或许是在忙，史精忠等到史艳文来喊他去吃晚饭，上官鸿信也没个消息回过来，他只好又把手机带上了饭桌。落座前史艳文特意瞧了好几眼他搁在桌上的手机，好像十分在意的样子，史精忠疑惑看过去，史艳文又摇摇头说没事。
才吃了两口，手机屏幕就忽然亮起，史精忠瞅了一眼发件人，连忙搁了筷子查看消息，点开却只得到了一个“滚”字。
所以说，到底是谁说上官鸿信男神的，明明这么小心眼儿。造谣，你们这是造谣懂吗。
史精忠在心底吐槽了一句，却还是要装着看不懂他的意思，淡定地回复。
【师兄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有效的追到别人啊？】
【不知道。】
【不会吧，你不是有众多迷妹吗，应该花样百出啊。】
【我单身。】
【我知道啊，没问你这个。】
这回又等了一会，史精忠心里在意，便时时刻刻地注意着手机动静，咬着筷子时不时扒两口饭，史艳文跟他说话也没听清，就知道嗯嗯嗯的应声。
【看来谈恋爱会使人智商降低是真的，我第一次觉得和你说话这么费劲，想不通就别再找我了，拉黑。】
你说你说，这人怎么就没点耐心呢。史精忠一手端了小汤碗喝了一口，对着那条信息瞪眼，正准备要回过去，对桌看了他许久的史艳文忽然开口道，“精忠。”
“嗯？”史精忠还含着那口汤，单手按着手机给上官鸿信回复，抽空抬头应了一声。
“你最近，”史艳文凑过去试探道，“是不是恋爱了？”
“噗——”
这句话惊得史精忠一口汤喷了出来，手机都差点给吓飞了，桌上大半的菜都被他波及，连史艳文都没能避过。史精忠也被自己呛着了，咳了两声，还不忘赶紧抽了几张纸想要去帮史艳文擦净污渍，被他挡回来后，只能尴尬地盯着面前的菜猛摇头。
“父、父亲怎么会忽然这么问。”
“看你反应这么大，看来是真的？”
“不不不，不是，父亲想多了。”史精忠连忙否认，“我只是一时没料到父亲会说起这个。”
“那你——”
史艳文意有所指地看了两眼他的手机，史精忠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，又顿住，心里面惊涛骇浪一般汹涌，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平和淡定，企图掩饰掉那点心虚，“哦，我是在向实验室的师兄请教……请教学术问题，比较重要，所、所以得及时回应。”
怕史艳文不相信，史精忠还特意调出了第一条询问信息给他看，以保证自己确实在问“学术问题”。
“哦，是这样。”史艳文仍是将信将疑，见史精忠紧张得手指扣紧了桌沿，又有点不忍心逼他。算了，孩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选择，史精忠现在不想说，或许是还未准备好，将来总会让他知道的。
他安抚地拍了拍史精忠的手背，眼瞅着这顿饭也吃不成，又来不及再做，便同史精忠说要出去吃，率先起身收拾餐桌。
史精忠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收拾，盘算着自己要不还是去实验室算了，被师兄挖苦总比在家要安全踏实得多，至少还能观摩学习一下各种“教材”。
